胡守文,中国青年出版社社长。大学所学专业是哲学,青年时的理想是日后成为一名出色的记者,命运却把他推进了出版业的大门。1986年,35岁的胡守文被提拔为中青社副总编时,曾是当时全国最年轻的大社领导之一。
记者:胡社长,您是我所结识的最具理想及品位的出版人之一,您理想中的现代化出版人应该具备哪些素养?
胡守文:出版人有这样几个层次,现实情况下,有人为钱所累,有人为名所累,有人兼而有之,既争利又争名。还有一种人,他把出版视作一种事业,把一本书看得至高无上。这种人在出版界为数不多,却耀眼醒目。如周政辅,由编辑成长为学者,我视他为真正做到“精神脱离物质”的全行业的楷模。真正的出版是一种境界,当编书匠易,当编辑家难。
出版家的追求有很多种,如无畏、无私、勤奋、亲合力、把出版作为整体看待的唯美的追求、能团结无数读者及作者的魅力;还要具备广博的学识、敏感的政治触角,随时能捕捉前瞻性的出版信息和世界同业的新动态。
记者:谈到敏感触角,您认为近年有哪些选题是开发得比较成功的呢?
胡守文:在今天,敏感意味着从陈旧、平庸的选题中发现新角度。比如说《老照片》,以“老”字打头的题材不止这一本,《老房子》开先河,但真正有气势、影响,并为自己开辟一片天地的就是《老照片》,山东画报出版社由此一发不可收,后来又有《老漫画》,从侧面进入事物本身,他们成功了。
记者:在社长的岗位上,您完成了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史专业的研究生课程,同时您还是个艺术鉴赏家、鉴藏家,这种喜好与勤奋是否说明艺术修养对于优秀出版人是不可或缺的?
胡守文:我对艺术的崇尚,是出于一种自我人格完美的需要。出版人要从几个层面与人对话,要与同事进行业务对话,要与名人对话,要与媒体对话,要和国外同行进行国际对话,要与读者对话。老实说,每种对话都不容易,每一个层面都在给你打分。一个合格的社长必备的感召力、洞察力最后体现为决策力加领导力。其实出版家就是“梦想家”,我们在把现实变成梦想,把梦想变为现实。基督教有句名言:“人生是参拜上帝的旅程。”出版人的上帝就是精神之旅的凝聚物——书,也就是说,出版家是书籍的拜物教者。
记者:据我观察,中青社这两年的发展速度较1994—1996年稍慢了一些。
胡守文:市场疲软和各类刊物冲击是一方面。“慢”也有自身调整的考虑。对于一个历史悠久的社,它需要一种对传统进行维护的改革。我想每个社应该根据实际确定发展规律和发展速度。
记者:每一次走进您的会客室,都会有一重新鲜感,墙上挂着的这幅池田大作的墨宝“道”好像以前没见过,这个“道”字清隽深邃,想必您钟爱非常。
胡守文:是的。“道”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规律,也可理解为一种追求。挂一幅国际友人的作品,还有一层意味,那就是中国出版的“全球化”追求。’98国际书展,我接触到了美国商务部门主管出版的人士。他们对中国出版的迅速崛起非常吃惊,并很困惑为何日本出版界对中国出版动态非常重视而美国《出版周刊》却从未提及,并表示今后将为此作出努力。这种态度表明中国出版业已由一个被人忽视的砝码变成一个被人抢夺的砝码,这是我们出版人经年累月奋斗的结果。
记者:在去年香港书展的“世界华文图书研讨会”上,您的讲演极为成功,大有为内地出版扬眉吐气之感。冒昧地说句题外话,与四年前第一次采访您时相比,您好像老了很多。
胡守文(笑):我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地每天“破译”着出版规律,当然会老。我想不管我再干多少年,都应该为下一任留下更多的生存、发展的余地。
插图:赵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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